基础设施投资的经济效应

作者:张光南 赵永亮 陈广汉    来源:中国社会科学报    发布时间:2018-07-27

基础设施对经济发展起着“大推进”作用,不仅为消费者提供关键的最终消费品,而且为厂商生产提供中间品,从而影响产出、增长和生产率。然而,这并不意味着在任何国家、任何发展阶段,任何基础设施项目都能促使更多的经济增长。不仅如此,基础设施重要作用的发挥还取决于公共资本的维持支出。但对政策制定者而言,新项目的政绩效应更有吸引力,因此对基础设施维护缺乏激励。事实上,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缺乏维护,已成为非常紧迫的问题,公路、铁路、能源和水的无效性,造成20世纪90年代基础设施投入1/4的损失。

近年来,我国中央和地方政府都在加大基础设施投资,作为扩大内需、促进就业和经济增长的重要政策措施,以期达到“保增长、保民生、保稳定”的目标。如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关于4万亿元投资重点投向和资金测算通报显示,铁路、公路、机场、水利等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和城市电网改造占37.5%,共约15000亿元。那么,如何衡量基础设施投资与“保就业”和“保增长”的关系?基础设施如何影响制造业行业生产?如何检验“交通扶贫”对区域经济差距的实际影响?现阶段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在财政预算约束条件下,如何安排各项基础设施投资规模和次序决策?

基础设施对劳动力需求弹性较大

基础设施作为独特的地方公共品,对劳动力市场供给和需求有双重作用。一方面作为生产投入要素,影响生产从而影响厂商的劳动力需求;另一方面又作为市政设施,吸引更多工人,对劳动力供给具有正效应。张光南等研究发现,中国基础设施的就业效应在全国各地区短期和长期均显著为正;但其产出弹性只在东部省份显著为正,而且长期的就业和产出效应均低于短期;资本投入效应则表现为长期高于短期、东部高于中西部和地区资本趋同。中西部基础设施短期投资较充足而长期投资不足,而东部存在一定程度的过度投资。

虽然基础设施投资对就业产生较为显著的正效应,但要同时达到产出和私人投资效应,必须考虑地区差异问题,使基础设施投资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,因地制宜制定相关投资政策。同时,考虑到基础设施存在地区溢出效应和网络效应等特征,为对基础设施各项投资形成一定的规模和协同效应,需要中央政府加大投资规模,并控制地区空间分布。

基础设施投资不仅促进宏观经济增长,也能在微观层面影响企业生产率、生产成本及投入要素结构。如发达的交通运输网络能促进企业开拓新市场、降低生产成本、减少生产折旧,良好的基础设施还能通过提高劳动力素质和劳动效率,从而影响企业生产率。张光南等利用中国按两位数行业代码分类的27个制造业行业企业微观面板数据的研究发现:基础设施对制造业中的10个行业企业的生产平均成本弹性显著为负,表明基础设施能显著降低该行业企业的生产平均成本。其成本效应由大到小的行业依次为:木材加工及木、竹、藤、棕、草制品业,家具制造业,塑料制品业,文教体育用品制造业,通用设备制造业,专用设备制造业,化学纤维制造业,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,通信设备、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。基础设施对不同行业企业的劳动力、资本和中间品投入要素需求存在正负弹性差异,即存在互补效应和替代效应。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比较发现,对于制造业行业企业,中国基础设施产生的生产平均成本效应与美国相似,略小于加拿大的研究结果。由于我国劳动力资源丰富,对劳动力投入的调整相对容易,因此基础设施对劳动力投入需求弹性大于资本投入需求弹性,而发达国家则相反。

合理安排投资优先序

改革开放以来,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,地区经济差距也逐渐扩大。由于交通基础设施能降低贫困地区的交通运输成本、减少投入成本、改进生产方法和增加获得城市地区就业的机会,中国政府为促进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发展和减少贫困,从国家层面推动“交通扶贫”。亚洲开发银行研究发现:中国道路建设投资每增加人民币1万元,能够使3.2个贫困人口摆脱贫困;人均道路里程每增加1%,家庭消费将增长0.08%。然而,值得强调的是,地区间的交通基础设施也会促进资本和劳动要素向发达地区流动,产生集聚效应,导致地区贫富差距扩大,而且交通基础设施投资的经济效应也存在地区差异。张光南等的研究发现:中国“交通扶贫”工程中铁路和等外公路建设,促进了经济增长并提高了区域经济趋同速度,有助于减少地区经济差距并达到减贫目标;然而,等级公路因过度投资导致边际收益递减、挤出效应和交通腐败等经济损失,减缓了区域经济趋同速度。值得注意的是,虽然近年来中国中西部地区的基础设施投资快速增长,中国“交通扶贫”工程特别是铁路和等外公路建设仍显紧迫和必要。

世界银行研究发现,不同经济发展阶段国家的各项基础设施投资倾向存在显著差异:中高收入国家的电信和能源投资比例较高,低收入国家的水供应和医疗卫生支出倾向较高,表明基础设施投资次序与国家生产结构转变紧密结合。事实上,中国在19781989年基础设施建设的起步阶段,也优先建设其中的部分重点行业,如当时“能源、基础原材料工业和交通运输”计划总投资2927亿元,占全部重点建设项目的94.2%。改革开放30多年来,中国基础产业和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年均增长19.9%,比同期国民经济年均增幅高4.2个百分点。张光南等研究发现:中国“电力、燃气和水的生产与供应”、“交通运输、仓储和邮电通信业”、“水利、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”等各项基础设施和“政府总投资”的边际产出分别为5.7652.5201.4201.276;最优规模在经济总量中的占比分别为4.66%3.29%5.02%20.95%;各项基础设施的实际投资均低于最优规模。因此,为使政府投资收益最大化,可按边际产出大小顺序优先次序投资,即“电力、燃气和水的生产与供应”、“交通运输、仓储和邮电通信业”和“水利、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”;而根据各项基础设施投资的缺口和紧迫程度,则应按实际投资与最优规模差距由大到小顺序,即按“水利、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”、“电力、燃气和水的生产与供应”和“交通运输、仓储和邮电通信业”次序投资。

本文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“中国交通对‘中国制造’的影响研究”(71173244)阶段性成果,作者单位:中山大学港澳珠江三角洲研究中心、暨南大学经济学院